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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時隨地儲備實力

一九五九年底,我從空軍通訊電子學校畢業,被分派到桃園空軍基地雷達室。那時候,我還算是個大孩子,十九歲不到的年紀,同年齡的一般人才剛考上大學,準備享受花樣年華,我卻開始人生第一份工作,進入社會接受磨練。

報到那一天,寒風瑟瑟。空軍機場離海邊不遠,走進那黃沙滾滾的地方,我意識到自己必須長大,從此開始闖蕩人生,孤單裡透著一絲恐懼。

身在軍中的前四、五年,也許還沒有到度日如年的程度,但是,我對電子機械實在沒什麼興趣,老兵第一次教我的時候,我就學得很慢,第二次再教時,前次教的我全忘了,搞得自己緊張兮兮。

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

沒想到,一個先前無意間扎的根,就在這時候伸展開來,把我拉出困境,將我的人生帶往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。

我一直對語文很感興趣,便不自覺地抓住這條生命的線索,往前探路。我花了很多課餘時間練習英文,有時在教堂裡跟神父學,有時請同學教我;剛好基地附近有美軍駐紮,任軍職這四、五年來,我常主動找他們聊天,順便練習英語,所以部隊的人都知道我的語文能力比較好。

一九六四年初,我二十四歲,就因為英文程度好,竟然考取了公費出國受訓,現在想起來仍覺得不可置信。我在空軍通訊電子學校裡,學業成績很差,大概排在全班倒數十名,數學、微積分、物理一竅不通,而這些卻是電子方面的基礎科目。沒想到,我竟然成為班上第一個出國念書的人。還記得當年在松山軍用機場,我穿著英挺的空軍制服,有十幾個人來送機,我爸媽也來了。

很多年以後,母親告訴我,那一天,她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能夠放下,因為我從小念書不如意,考不上學校、留級、無所事事,如今總算是出人頭地了。

英文即席機智演講

早在四十多年前,留學是一件很光榮的事,當時報章雜誌還常常出現所謂的「留學生文學」。我出國念的是空軍學校,不授與學位,時間也只有一年,不過到這裡來受訓的,都是世界各國的科技軍官。

我非常興奮,在飛機上就開始寫文章、記錄自己的心情。

在密西西比州的空軍基地住了一段時間後,竟然有人邀我去演講,更讓我覺得像飛上雲端一般。

當地的獅子會、扶輪社每週聚會,常邀請來自各國的軍官一起吃飯、發表演講,韓國、泰國、日本、台灣、印度等國的軍官,都會受到邀請。演講那天,我跟我們一位少校學員長一起去,但是事前不知道要演講。在這種意外的狀況下,我不但沒有怯場,而且大膽展開有生以來第一次英文演講。沒有講稿、沒有任何準備,我靈機一動,利用現場掛的萬國旗作為引子,介紹我們國家的國旗,以及國家奮鬥的故事。

事後,邀請單位寫信到台灣,讚揚我表現優異,空軍總部把信交給中央日報發表,那是我第一次被媒體報導,真是興奮得不得了。

那一年我在美國,大概有十次用英文演講的機會。我還記得,第二次大型演講時,聽眾大概有兩百多人,我做了一些紙牌,運用輕鬆有趣的方式,向大家介紹中國文字。例如「安」這個字,是屋頂下面有一個女人,我解釋說,家裡面有一個女人,就平安了,或者開玩笑說,女人如果不出門,世界就太平了;大家聽了忍不住大笑,因為他們美國人常開這種玩笑。諸如此類的內容,聽眾們覺得很新鮮。

沒想到,有位記者在會場聽了演講,有關我的報導就這樣登上當地報紙。

回憶我的這段人生,似乎印證了一種說法:一個人會往哪個方向發展,是擋也擋不住的。沒有興趣的事情,再怎麼努力就是做不好,而有興趣的事情,一定會拚命爭取甚至搶著做,即使引起別人的忌妒,也不輕易放棄。

藉著翻譯累積英文實力

返國以後,我被分發到屏東基地的電子廠工作,又回到以前的生活方式,一下子從有空調、個人衛浴的套房,掉到十多人合住一大間鐵皮屋的惡劣環境。但真正讓人難過的,還是我不感興趣的工作性質,因為我對修理機器一點興趣都沒有。可是,我並不抱怨也不洩氣,繼續深耕自己的興趣,努力把英文練得更好。

我開始翻譯書籍,選了一些談論家庭、宗教方面的書,晚上時間全部都用來做翻譯工作。那時候生活條件實在很差,屏東的氣候非常炎熱,當然不可能有冷氣,電風扇也很貴,捨不得買,我就用一個小馬達裝上風扇,勉強湊合著用,另外還得點蚊香、掛蚊帳。同事經過窗外,看到我埋頭苦幹,都很佩服我,這麼熱竟然可以坐一整個晚上。回台北的十個小時車程上,我仍然不停筆,繼續翻譯。

就這樣,我譯的第一本書,在蚊子嗡嗡聲與顛簸的車輪聲中誕生了。這本書的書名是《家庭教育》,由光啟社出版,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名字印在封面上,覺得很興奮。

一段光榮的回憶

更讓我高興的是,我後來考取聯絡官,負責口譯跟筆譯工作,這段苦悶的日子終於結束!空軍總部此時大約已經有一百多位聯絡官,他們都是很資深的同僚,但是我很幸運,被指定負責向外賓做簡報,可能因為我曾經有演講、翻譯的經驗。

那時候,中、美尚未斷交,協防司令部、美軍顧問團都還在台灣。我還記得,美國空軍參謀長雷恩將軍、戰術空軍總司令狄克生將軍來台,都由我負責做簡報,並陪他們四處參訪。他們回美國後,還曾經跟我聯絡。

有一次,一位美國眾議員到台灣來訪問,由一位年輕人陪同,正是錢復先生,他當時是外交部北美司副司長。那時候,台灣正希望向美國購買幽靈式戰鬥機,陳香梅女士也幫台灣爭取機會,恰好這位眾議員來訪,我們便跟他做簡報,說明需要購買戰鬥機的原因。簡報完畢,我們跟錢復握手,他也不斷鞠躬致謝,謙虛有禮的表現很令人佩服。

還有一次,蔣中正總統在陽明山舉行軍事會議,那時候他已經八十多歲了。我代表空軍,把報告翻譯成英文給台下的美軍將領聽,總統也在台下聽。一個長期缺乏自信的年輕人,竟然能在那樣重要的場合擔任翻譯,一種榮耀感自心底油然升起,我頓時有一種受人重視的感覺。

無心插柳柳成蔭

四十年前,英文能力強還是很希罕的事,尤其是在高階官員間即席翻譯,更是一件相當榮耀的事。因此,還不到三十歲,我就升為少校,常常在重要會議中擔任翻譯工作,有時候,我的左手邊坐著台灣的空軍總司令,右手邊坐著美軍的四星上將!跟著高級長官出差,更是常有的事,甚至休假時,也會有緊急電話臨時要我趕回去做簡報,然後一輛車猛然停在家門口,把我接到總部去。

這些事對一個年輕人來說,的確有提升自我意識的作用。

那時候開始有美國公司向軍中推銷武器,我通常負責翻譯電子類項目,休斯飛機公司來台灣推銷產品時,正是由我當他們的翻譯。後來因為賞識我的翻譯能力,退伍前,休斯公司就跟我談好新工作。人生之中,很多事情真的是「無心插柳柳成蔭」。

一九七二年,結束長達十三年的穩固生涯,我從軍中退伍時,已經三十二歲了。如果是其他人,很可能必須面臨「轉業」的痛苦,許多像我這樣背景的人,都只是擺攤做個小生意或找個警衛的工作;而我,一個只有高中學歷的人,卻很快進入人人欣羨的外商公司。剛開始,我在休斯飛機公司的台灣代理商上班,一年後休斯成立台灣辦事處,我順理成章當上第一任經理。

休斯在統一飯店長期租下一個房間作為辦公室,在那個經濟剛起步的年代,這是非常氣派的事。當時普通人一個月的薪水大約只有兩、三千元,我的薪水高達三萬多元。隔年,我買了一輛小車子,雖然是計程車淘汰下來的二手車,我還是很興奮,因為當時很少人有自己的車。

這些人生經驗,看起來似乎充滿意外的驚喜,但是我常常覺得,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在安排這一切。如果你像我年少時一樣,覺得走入人生的死蔭幽谷、好像被世界遺棄,請你千萬不要放棄自己,聆聽內心的聲音,順著它的指引準備自己,一旦機會到來,你一定能展翅高飛,擋也擋不住。

【如果你正處於人生低潮:】
1. 找出自己的興趣所在
2. 多多學習,把興趣變成能力
3. 掌握機會好好表現,勇於嘗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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